『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要说陆洵此刻的动怒也不全然都是伪装的,他的确不想宁玠继位,可谋反这个词就好比他破溃伤口处许多年也不见好的脓疮腐肉,每每听到或者提及都恶心至极。
原因无他,那阴险狡诈的宁渊就是靠谋反才夺了这锦绣江山,如何让他平复心绪?
只是眼看着宁玠满脸羞愧的样子,他也不好情绪过激才是,因此有些话就只能点到为止。
“老夫一向知道太子殿下心系社稷苍生,这有纷争的地方便会造成尸横遍野的人间惨象,谋反亦然,还请太子殿下勿要效仿那乱臣贼子之举,以守正本心。”
陆洵抚了抚须一脸正色说着,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乱臣贼子指的正是宁渊罢了。
宁玠一肃,起身作揖道:“先生教训的是,今日多亏先生为学生指点迷津,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陆洵满意地点点头,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宁玠便唤陈钦将陆洵给送出了书房。
待书房重归寂静后,宁玠低头睨着案上的那幅鸳鸯图,微微闭上了眼,周身冒出一股寒意。
他今日是在两个地方试探陆洵的。
一个便是这暗藏玄机的画,另一个则是他方才以谋反之事的有心试探。
陆洵如果同前朝有关系,那他必定是为了复仇来的,也绝不会让自己顺利继位。
果然,他方才借府中幕僚的话稍加试探,观他言辞激烈情绪也陡然高涨的模样,绝不仅仅是为了垂训他那么简单。
卫迟最初让他警惕的这个人,他每多试探一分便多一分把握相信,心里说不寒凉都是假的。
可是他终归同自己师生一场,难道就让他对自己的老师狠下杀手吗?
这似乎也有点难度。
他此刻心中沉重,连陈钦复又走进来的动静都没听到,还是走到了跟前才发现的。
“殿下,这事可还要属下再去做些什么?”
陈钦抱拳问道,神情也端肃无比。
宁玠沉吟半晌,一边将案上的画卷徐徐拢起收至一旁,一边斩钉截铁道:“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做,务必谨慎些。”
“关于你先前禀报的在崤山底下认出画像的那人,你将他接到京城来,切记不要引人注目,而后想法子寻个时机让他远远地偷偷瞧上陆洵一面,看他是否还坚持先前说法。”
“第二件事,你放出消息,就说孤下月十六要携太子妃去城外的翠云峰踏雪寻梅。”
这两桩事相差太远了,陈钦听到第二个还陡然愣了一下,而后颇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望着他。
“殿下?”
宁玠抬眉乜他一眼,眼眸中掠着极淡的光影,淡声道:“届时你便做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他想过了,他决心再给陆洵一个机会。
一个看他是否会对自己动手的机会。
两人今日这番密谈,陆洵已经知道他心中恐怕急于继位之事,那么就一定会想法子阻拦自己。
可是在皇宫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陆洵又是不好动手的,那他就亲手将这个机会送到他手上,端看他会如何选择了。
说起来,今春他于宫外遇到的那批刺客至今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如今细细想来,或许就和陆洵脱不了干系。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陆洵本就身在东宫里,又得东宫一众仆从的信任,若是想要探听他的行踪那简直太容易了。
宁玠闭了闭眼,想着还是等下月再看吧。
陈钦得了命令也明白过来,当即出去安排了。
......
檐下悬着的风灯随着风雪微微晃荡,屋内却是岁月静好。
宁云蓁穿着雪青色的缎面裙子,一张小脸被屋里烧着的地龙给熏得红红的,此刻正一边托腮一边看着身边的卫迟,清亮的杏眸里如同揉了一抹星光般柔和。
卫迟展开信读完,神色便沉了沉。
宁云蓁见状便放下了手,含着一抹担忧道:“可是皇兄说了什么?”
今日东宫里突然送出来的一封信,还是宁玠身边随侍的陈钦亲自送过来的,说是要交给卫迟,宁云蓁收到了也没拆,一直等到卫迟下值才将信交到他手中。
眼下卫迟读完,听见她询问便二话不说地将信送到她手中。
宁云蓁十分自然地接过又一目十行看完,杏眸也微瞠大了些,惊愕道:“这...皇兄此举未免也太过冒险了些!”
宁玠信任他们二人,而且此番的提醒就是卫迟亲口同他说的,因此有什么进度也想着与他交谈一番。
信中说的自然就是宁玠提出的请君入瓮之策,宁玠知晓卫迟身手极高,便有意想请他那日陪同他相助一二。
这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卫迟担忧的是自己若是去了,那陆洵又知道自己的身份,届时肯定会有什么旁的变动也未可知。
宁云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郎君,这事我们还是想法子拒了吧,你万不可与那个陆洵碰上,否则若他鱼死网破了会暴露你的身份也不一定。”
宁云蓁眼含担忧的说道,卫迟思忖了半晌,轻唤了一句:“蓁蓁。”
宁云蓁听见他唤自己,便下意识抬起眼看着他。
他眉目深邃,眼睛也很深很沉,此刻却有些不确信地道:“你说,我是不是其实也该和陆洵见上一面,将一切都挑破。”
卫敞和他说过,陆洵此人偏激,且的确有复辟前朝的心思,因此卫迟也没想着要去找他。
至今陆洵也不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听人说,他又是他父皇从前身边陪伴了多年的人,于情面上,好似他都应该去规劝他一番的,若是不行便只能按照宁玠信中说的行兵戈之事了。
宁云蓁一怔,而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你规劝不成呢?这人既然偏激,便是心中只信自己的道理,若他知道你心中有数却与他想法不一致后,兴许他会更加疯魔也不一定。”
卫迟默了默,心中也明白她的意思,可他总想着两人开诚布公地谈上一番会是什么场景。
宁云蓁轻叹口气,一只手搭上他的臂膀,说道:“你若想试,那便试试,左右他应当不会伤害你,我的意思只是说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了。”
那人既忠心于燕祁,恐怕卫迟若不与他私底下见见就得知他往后或许会命丧他手,他心中也会有些不踏实的。
卫迟侧了侧首,而后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