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他这一句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凤眸里流露的意味比京城子时的夜色还要浓上几分。
宁云蓁当即有几分心痛地闭上了眼,耳边果然听到宁玠震惊地几乎拂落了手边一大片的棋子,如珠玉散落的声响瞬时充斥在这个雅间内,而后便听他惊愕道:“这怎么可能?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陆洵在国子监任教有十多年的光景了,便是入东宫都有了几年,怎会突然就与前朝扯上了干系?
这也实在太过荒谬了。
他顿了顿,脑中有根弦噼啪断开,随即乌沉沉的眼中晕开极浅的波澜。
十几年国子监,几年东宫,加起来不正是二十年光景么?
而前朝的覆灭也就是二十年前的事。
不消说他,一旁安安静静的沈淮秀亦是瞪大了水眸。
她一直是闺阁女子,听到这个消息想得就更简单了,可最简单的想法也是最直接的。
这方土地改朝换代时她还未出生,且自年幼记事起父亲就对前朝的事讳莫如深,好在她喜爱读一些经史子集又从府里一个伶俐的扈从那里听说过一些当年的事,知道如今宁渊这个帝位是后来举兵谋反来的,眼下又听到前朝这两个字,她第一反应就是宁玠会有危险。
若陆洵是前朝的人,那他在东宫里就十分不妥,甚至与宁玠也是为敌的,他所来不过是为了报仇。
“殿下。”
听到沈淮秀带些急促地张口,宁玠下意识转眸去看她。
“妾身听闻卫公子这样说,忽地想起来一事。今年暮春殿下于宫外遭遇刺杀时,陆先生曾来东宫探望过殿下,彼时结束后陆先生于檐下观雨,神情莫测,妾身恰巧端着药瞧见了这一幕,觉得那时的陆先生同平日的确有些不大一样。”
沈淮秀记得自己当时还曾欲差人给他递伞,可当时陆洵拒绝便罢了,态度也实在算不得好。
“妾身以为是自己那日没有休息好看错了,可现在细细想来,陆先生或许心中的确藏着什么大事。”
听闻这句话,宁玠眸色一沉,心中的思忖更浓了。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陆洵这些年一直隐在幕后,还不知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可那是他的老师...
他现下心头有一种浓浓的被欺骗感和说不出的疲累。
卫迟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淡声道:“殿下此时不必太过介怀此事,他既存心想留在东宫那必是将前尘往事都花了心思遮掩的,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殿下若有心去探寻总归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宁玠点点头,周身气度虽仍然矜贵疏朗,心中却依旧处于这件事中。
他知道卫迟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开口提醒他了,陆洵的身份就必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多谢明光提醒,此事孤会派人再好好查探一番的。”
卫迟点点头,除了客气了两句也没再多说什么。
宁云蓁望着两人或严肃或叹息的神情,那厢的宁玠更是紧皱着眉一副深思的模样,生怕他再追问下去刨根问底牵扯出卫迟的身份一事,忙起身拉住他的一只袖子,又对其余二人殷切笑道:“你们先坐一会,我和皇兄有两句话去外头说。”
宁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见她这般模样十分不明所以,却还是顺从地跟着她去了门外走廊的拐角处。
留下的沈淮秀和卫迟面面相觑,不知他兄妹二人是要说些什么体己的话。
宁云蓁在宁玠身前站定,就见他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十分探究道:“说吧,什么事还要将我拉出来说?莫非是明光给了你什么委屈不成?”
几人方才议论国事都没彼此避开来,那现下宁云蓁要说的自然是不想让卫迟听到的了。
宁云蓁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半倚在三层雅间的围栏边上,径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薛家如今这个状况,我想请你多看顾一下薛砚。”
见他眼中似有震惊又似发现什么的狐疑模样,宁云蓁连忙开口补充道:“打住!你别误会,是我从前欠了他一个人情,眼下薛家又遭了难,他一个人面对众多牛鬼蛇神总归是吃不消的,这才想让你盯着一二罢了,左右仗势欺人这事你应当很在行。”
还有什么面子能比东宫太子的面子更大不是?
宁玠见她好整以暇地望着自个儿,容色明艳的小脸布满了讨好的笑,只好撇撇嘴道:“说什么呢,既然托我帮忙还说什么我仗势欺人?我欺负过谁了?”
宁云蓁漫不经心一笑:“那说不定你就是欺负嫂嫂了呢,我看她今日心不在焉的,说不定就是你私底下给她脸色看了。”
她这句话说的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宁玠听了却一愣:“她心不在焉?我瞧着分明同平日没什么两样啊。”
宁云蓁睨了他一眼,顿觉好笑道:“你这太子当的日理万机,还能有心思时时顾着嫂嫂的心情如何?我只是提点你两句罢了,对待女子要温柔些体贴些,她可和你宫里那些幕僚不一样。”
宁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耳边又听闻宁云蓁催促道:“我方才说的事你帮是不帮?左右薛家也是在你东宫羽翼下的,帮衬他们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吧。”
宁玠回神,长长“哦”了一声,而后理所当然道:“这还用你说,世谨怎么说也是我的好友,我自然不会看着他落入低谷全然不管了。”
原本薛嵘离世后,薛家的事他也一直有派人盯着,就算宁云蓁不说他也知道要怎么做的。
宁云蓁遂放下心来,复又拉着他回了雅间内。
一落座后卫迟便对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那目光如有实质,叫宁云蓁心中颇有些不自在,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模样。
这番再落座后就没什么正事要说了,宁云蓁原本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宁玠他们说一下母后想要出宫的事,后来仔细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先不说了,等布置安排全部周密到位了再和他知会一声吧。
是了,还有三日就是母后的生辰,届时便要进宫去的。
于是几人又一起用了顿午膳,席间氛围融洽,而后便各自打道回府。
卫迟将宁云蓁抱坐在马车里,低下头来细细看着她的眉目,口中调笑道:“云雾山的山泉?栖宝阁的落日?还有鲜香味美的鱼来鲜和百闻不如一见的千丈瀑?”
宁云蓁一愣,随即觉得这些话越听越有几分耳熟起来。
这不是方才她哄骗沈淮秀一时兴起说的话吗?怎么尽数都被他听了去?
宁云蓁脸颊升起霞色,噎了一下后道:“我那是哄着她信口胡诌的,总不好真的叫她知道我们其实并不是外出游玩而是去了一趟皇陵吧?”
这就叫善意的谎言,他懂什么?